第八十六章 江州(五) (第2/2页)
“这也是我的一个疑虑。当初在江南初步稳定之后,我曾想挥师西征,一举攻破天完朝。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,凭借我和你们这些名将的不败战绩,只要战术得当,应该可以一举攻破天完,然后早日北伐。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“哦,护军,为何没有如此简单。”冯国胜诧异地问道,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后悔了。
“我要考虑张士诚、方国珍的反应,还有刘太保。”刘浩然轻声答道。冯国胜听完后不由一愣,随即就想明白了。如果江南乘胜拿下湖广,势力远胜刘福通,那致他和小明王于何地?那时的刘福通可是最鼎盛的时期。自立,刘福通会放过刘浩然吗?少不得又要两军交战,刘浩然就要背上叛主的恶名;继续依附,刘福通自然会伸手要地盘,给了他,众将士们会答应吗?刘浩然会甘心吗?
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”刘浩然接着说道,“你看史书,是不是对光武帝昆阳三千破数十万和李卫国公(李靖)三千灭突厥赞叹不已?”
“是的。此两战以少胜多,出奇不意,实在是兵家典范。”
“孙子兵法有云,故用兵之法,十则围之,五则攻之,倍则分之,敌则能战之,少则能逃之,不若则避之。故小敌之坚,大敌之也擒。你只看到了光武帝和李卫国公以少胜多,却没有看到光武帝败了还可以从头再来以及李卫国公身后由柴绍、薛万彻率领的十几万大军。”
“护军,你的意思是?”冯国胜有点不明白了。
“出奇制胜?”刘浩然不由嗤笑道,“史书是由文人写得,他们何尝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场,何尝明白战场上瞬息变化,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败天知道。他们坐在案前,想着那以少胜多的意气风发,于是就落笔如有神。”
“我们不能靠侥幸来取得胜利,不能把军国重事放在投机取巧上。战略和实力是势,权变和计谋只是术而已。”
“护军,国胜受教了。”
“好了,闲谈了这么久,该说些正事了。汉军俘虏如何安置?”张定边受伤,湖口一战而下,陈友谅听说自己的头号大将都被打伤了,加上江南水陆大军逼近,立即弃江州而逃,直奔武昌(今湖北鄂城市),留下了大批大臣将领带着数万军士投降。
“回护军,属下已经安排押解回去,依然惯例送战俘营。”冯国胜顿了一下又说道,“有江州名士劝道,江南以仁义行天下,可将此数万战俘放解回家,而陈汉其余将士则必定归心。”
“此乃假仁假义,现在我们都逼到陈友谅的家门口了,他一定是广征青壮,充为军用。这数万战俘放回去后少不得要重披战甲,复蹈刀兵之险。还不如将他们送回江南,待到战火平息之时再放还回家,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。”
“护军考虑得周全。”
“现在蕲春、黄梅、永兴已降,你可与杨璟、王弼、张铨率军驻蕲春,丁大哥与茅成、薛显率军驻永兴,南北呼应,卡住陈汉出武昌和黄冈的道路,赵德胜、花云、曹良臣、陈耀守江州,胡海和吴复守湖口,廖永安、廖永忠率水师驻武穴口、女儿港一线,扼守江防。对了,南昌那边如何?”
“回护军,据邓德胜将军的通报,南昌胡廷瑞还在讲条件,除了要求护住老小性命和财产外,还要求其部维持原状,不整编,不移防。”
“不行,防人之心不可无,降军不整编不移防难保日后会不会出事情,我们江南虽然讲仁义好说话,但是不意味我们就是傻子。传令给邓友德,给南昌城发最后通牒,无条件投降,降将保证性命和财产安全,赴江宁重新安置,降军必须全部重新整编,否则让廖永安带十艘火炮战舰赶去协助攻城。”
说到这里刘浩然顿了一下说道:“傅二哥已经攻占了善化(今长沙市)和湘潭州,而袁州的欧普祥也已经纳降,愿意赴江宁,其部已经被朱亮祖率军收编。所以南昌非常重要,否则江西和湖南无法连成一片。这一点你必须和邓友德说清楚。”
听到刘浩然一系列的命令,像是要走的样子,冯国胜不由疑问道:“护军,你不入江州了吗?”
“江州我就不进去了,我要尽快赶回江宁。”
“护军,你要赶回江宁,那陈友谅?”
“陈友谅已经是瓮中之鳖,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整部署,形成合围之势。我不想和他打烂战,要打就要一次掀翻他的老巢。我任命你为湖广经略总统制,负责对武昌、汉阳的攻略;傅二哥为副统制,负责在湖南的经略,从南边策应你;邓友德为江西经略总统制,打下南昌后尽快占据抚州、吉安等江西行省要地,等完全击败陈友谅后尽收江西全境。”
“那护军你?”
“我赶回江宁为你们调兵遣将,筹集粮草,现在这三十余万大军还不够一口吃掉陈友谅,还得再调十万来。这样一来江宁、东南一线空虚,我得回江宁看看,防止张士诚和方国珍搞小动作。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必须我亲自督办。”
看着冯国胜心有不甘的样子,刘浩然笑着说道:“国胜,不必如此。陈友谅不会就此甘心失败,必定会反扑的。你肩上的任务很重,给我死死地钉住陈友谅,消耗他的实力,时机成熟后我会回来的,带着攻城的大炮回来的,一举轰破他的老窝。”
“护军,属下记住了。”说到这里冯国胜笑道,“我心里踏实着,我江南人多地广,出产丰富,经过这些年护军的经营,已经练得军士数十万,积得粮草无数,这样熬下去,陈友谅是熬不过我们的。只要顶住他前几次反扑就大局初定了。”
“正是,不过你一切都要小心,不然我们的胜利就会付之东流,你要记住,无论如何都不能放陈友谅一兵一船过江州。”
“国胜记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