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灵源寺进香 (第2/2页)
众人谢恩起身。
林秦霜快步走到淑妃娘娘身边,再次行礼,“秦霜见过姑母,见过表哥。”
“起吧,秦霜近来好似又长高了些呢。”
淑妃娘娘笑着说,“真是女大十八变,越变越好看了。有没有看上哪家公子,跟姑母说,姑母回去求皇上,帮你们赐婚。”
淑妃娘娘依然满面和煦,笑容可鞠,林秦霜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。
见林秦霜面色不好,淑妃心里不喜,面上却不显,拍拍林秦霜的肩膀,透出一股长辈的慈爱,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别拘着自个了,去玩儿吧,上香还得一会呢。”
曹锦瑟状似跟玉儿在说着话,淑妃娘娘与林秦霜的对话,却一字不漏地听了去。
无论如何,给淑妃娘娘见礼请安还是必须的,否则又被说不懂礼仪规矩。
曹锦瑟带着玉儿,走到淑妃身边,盈盈一拜。
“锦瑟见过淑妃娘娘,见过逸王殿下。”
淑妃娘娘见到锦瑟,不觉吃惊,眼前的女子,低着头,脖颈优美如天鹅,仪态婀娜,落落大方。哪里还有印象中,畏畏缩缩,怯懦不前的样子。
“锦瑟,抬起头来。”淑妃娘娘温柔的说道。
闻言,曹锦瑟微微抬头。
眼前的女孩肤诺凝脂,眉目如画,着装简单,却不失雅致。
她的女儿如今倒也出落的这般惊艳了!
心里想着,淑妃娘娘上前,牵了曹锦瑟的手,“你惯常就是太拘谨了,以后要多到本宫跟前来走动,否则都生疏了。”淑妃娘娘笑容和善,如沐春风。
“表妹。”这时,三皇子逸王殿下,冲曹锦瑟微笑着打招呼。
曹锦瑟微微抬眸,只见三皇子,头戴玉冠,乌发高束,长眉入鬓,跟淑妃娘娘一样的美目似笑非笑,墨绿色锦袍,腰系玉带,腰间悬挂一块白色玉佩,通体贵气。
曹锦瑟垂下眼睑,又冲三皇子微微一礼。
三皇子蓝元年微露诧异之色,他的目光在曹锦瑟身上再次流连了一会,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。
白皙的皮肤,双瞳若剪水,睫毛如蝶翅,鼻梁秀挺,唇色诱人。她静静地站在那里,有如一株绽放的夏荷,出水芙蓉,风姿绰约。
这还是那个头脑简单,生性懦弱,每次遇到自己,眼光都会痴迷的黏在自己身上的表妹吗?
“给淑妃娘娘,逸王殿下请安。”这时曹锦元走了过来,迤逦身姿,盈盈行礼,不忘虚假地冲曹锦瑟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,“姐姐,妹妹一时找不见你,故而过来晚了,请姐姐原谅。”说完,对曹锦瑟露出一副畏怯的表情。
哈!这是说曹锦瑟不提携庶妹,嚣张霸道,欺负庶妹呢。
“妹妹说什么话,我见你自一进来,就奔着尚书府侯府的小姐们去了,以为今天你不跟姐姐一道呢。姐姐也不能勉强你,不然回去姨娘又要罚我了。”
装白莲就你会?玩这套,姐是你祖宗。还敢送上门来找虐。
姨娘当家,庶女称霸,这在嫡庶等级森严的中月国,是最为人们所鄙夷的。
果然,曹锦瑟话一说完,殿里的贵女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。
“这相府的二小姐,一个庶女比大小姐穿着打扮可要好多了。”
“没听说么,人家姨娘当家呢。”
“庶女出来,也跑来跟咱们称姐道妹的,真不要脸。”
曹锦元听了,脸色一片惨白,指甲嵌到肉里,犹自不觉。
“禀娘娘,前面都已经准备好了,可以前去进香了。”一个小太监走过来,向淑妃禀告,倒也算解了殿内一时的尴尬。
“锦瑟,待会儿得空了,到本宫跟前来,叙叙话。”淑妃听了禀告,对曹锦瑟温声说道,俨然一位慈爱的姨母。
“是。”曹锦瑟躬身答道。
“你那妹妹也一起来吧,都是好孩子呢。”淑妃回过头来,又笑着补充了一句,说完向前殿走去。
前殿进完香,三叩九拜之后,小太监又过来传话,“今日各位贵女难得出来,在寺内吃一顿斋菜,后可随意逛逛,或者休息,待毒日头下去一些,我们再行回城。”
灵源寺本就在山间,寺内更是古木参天。夏日的阳光,穿透树叶,在禅院内洒下斑驳的阴影。
偶有阵阵凉风袭来,伴随袅袅檀香,确让人静心凝神,心无旁骛。
曹锦瑟带着玉儿,在寺院内慢慢闲逛。曹锦元这次学乖了,亦步亦趋地跟在曹锦瑟身边。
赶在吃午膳前,曹锦瑟带着曹锦元,来到淑妃娘娘休息的院子,拜见淑妃娘娘。
淑妃娘娘见到曹锦瑟二人,依然笑容和善,温柔软语,叙了一会儿话,淑妃娘娘送了每人一套紫玉头面,让二人回去休息。
回到休息的禅房后,曹锦元立即把淑妃娘娘送的头面,拿出来欣赏,试戴,爱不释手,直折腾到用午膳,才命春香将头面收好。
吃过午膳,寺院的小和尚,敲门进来,给每个房间的小姐们,都送了一壶花茶,解暑气。
曹锦瑟端起茶,喝了一口,对玉儿说,“把我们带的蜂蜜,拿一点过来,放在这个金银花茶里面,味道会更好。”
“还是大姐姐见识多,也懂得享受。”曹锦元听了,阴阳怪气地嘲讽,哼,好茶也没喝过几次吧。
曹锦瑟也不理她,喝了半杯茶,洗漱之后,就上了床。
夏日的午后,人就容易困倦。
曹锦瑟躺在床上,闭目养神,玉儿坐在床边,帮她打着扇子。
“玉儿,我不热,别扇了,你也休息一会吧。”曹锦瑟闭着眼睛,声音软糯。
“大小姐越来越体恤奴婢了,你这样,都把奴婢宠懒怠了。”玉儿小声嗔着,心里却很感动。
以前大小姐虽然不苛待,但是木讷,也不经常跟奴婢说话,更别提主动关心了。
玉儿想着,走到旁边的杌子上坐着休息。
正睡得有些迷糊,一声尖叫,突兀地传来,曹锦瑟腾地坐起来。
“二小姐吐血了,救命啊。”春香哭着跑进曹锦瑟的房间。
曹锦瑟飞快下床,来不及穿鞋,跑到外屋曹锦元的床上。
拿起曹锦元的手腕,诊了一下她的脉搏,脉象已经乱如渔网。
曹锦元中毒了!
曹锦瑟顾不得想什么,拿出银针,迅速插入曹锦元身上几处要穴,封住心脉,避免毒素入侵,又快又稳。
“大小姐,奴婢去求淑妃娘娘,赶紧派个太医过来。”春香说着,抬腿就往外跑。
“站住,不想死,就一步别动。”曹锦瑟厉声说道,她用手沾了一点曹锦元嘴角吐出的黑色血液,放在鼻端闻了一下。
“玉儿,拿蜂蜜金银花茶来,把门关好。”曹锦瑟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布上一层细汗。
曹锦瑟在屋内看了一圈,然后走到一个掸瓶前,抽出里面用来打扫灰尘的鸡毛掸子,用力弹掉掸子上的灰尘,然后将有鸡毛的一端,毫不犹豫地插进曹锦元的嘴里,然后一阵乱捣。
“大小姐,你这样对二小姐,姨娘不会放过你的。”春香吓得眼泪流了满脸,哭着说道。
曹锦瑟没空搭理她,还是左右晃动着手中的鸡毛掸子。
曹锦元在鸡毛掸子的刺激下,终于哇的一声开吐。吐出来的东西有吃食,有血液,到最后就是水。
“喝茶,快。玉儿,你悄悄的去找小和尚,多要一些茶水来,快。”曹锦瑟把一壶茶递给春香,让她伺候着喝进去,然后她趁机把银针拔了,收起来。
收好针,曹锦瑟已经满头大汗。
看着曹锦元,脸色不再是仓灰色,开始变得有些蜡黄,曹锦瑟松了口气,她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。
玉儿又端回来三壶茶,曹锦瑟命令曹锦元一股脑全部喝下去,喝完要吐就吐,不吐上厕所也可以,总之把毒素排出了就行。
“回府之前,不要离开房间,不要动任何东西。今天发生的事情,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,否则,我们大家都得死。”曹锦瑟提醒一句,不再多说,回到自己房间。
曹锦瑟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,把事情梳理一下。突然,她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玉儿,拿那套头面来。”
“小姐,怎么了?”玉儿被刚才曹锦元突然中毒的事情,冲击得还处于蒙圈状态。
“嘘”曹锦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打开装头面的盒子,拿出银针蘸了点水,分别往头面上蹭了几下。
果然,银针变色了。
好一个一箭双雕的阴谋。
无论是谁中毒,另外一个就会被安上投毒者的罪名,最终,一个死,一个下狱,谁都不会成为三皇子妃。
为达到这么一个目的,就要害了两个人?
有证据又如何?证据是给主持公道的裁判看的,可是现在没有裁判啊。
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皇权至上,人命如草芥的世界?曹锦瑟忽然感觉很颓败,一股无力感压迫而来。
淑妃娘娘休息的禅院里,淑妃正散着头发,倚靠在床头,两颊含春,目若秋水,看着正在整理衣衫的男人。
男人整理好衣衫,回过头,微笑着看着淑妃娘娘,然后又坐在床边,用力地抱了抱她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先走了,有事还是往老地方送信。”男人看着淑妃娘娘,柔情缱绻。
“我知道了,你也千万当心。那事,一有消息,就送信给我。”
“知道,我走了。”说着,男人不再留恋,一晃眼间消失在屋里。
看着屋里静悄悄的,淑妃娘娘愣怔了半天。
又过了好一阵,淑妃才慵懒的唤了一声“王麽麽”。
“现在什么时辰了,你说怎么还没动静。”
“娘娘,现在未时一刻,应该快了。”王麽麽细声慢语,两个人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。
“本宫那妹妹,一生都蹉跎在一方院子里了。想是对这么个来历的孩子,也未必放在心上。况且,她因着这孩子,遭的罪也够了,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,也该还完了。”
“是”王麽麽不敢多说。
“我瞧着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,人才样貌,都不错,等这事儿完了,过段时间,三皇子妃人选也该定了。”淑妃娘娘说着,慢慢起身。“先帮我梳妆吧,说不定,快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王麽麽叫丫鬟打水,伺候淑妃娘娘洗漱,更衣。
“小姐,你怎么了?”玉儿见曹锦瑟的神情,有些落寞,像一只受伤的小兽,孤独又悲伤。
曹锦瑟抬头看了一眼玉儿,见她一双眼睛,饱含着担忧,闪着水润的光华,泫然欲泣。
玉儿也仅仅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丫头啊,刚刚发生的事情,吓着她了吧。她在担心小姐,担心等下不知道要发生什么,她也会害怕的吧。
于是,曹锦瑟伸出手,摸了摸玉儿的头,“我没事。我们梳妆一下吧,估计快下山了。”
无论怎样,既来之则安之,我不是还活着么,活着就有希望。
曹锦瑟走出来,见曹锦元如同飘落地上的树叶,毫无生气。
“无论嫡庶,你都是曹丞相的女儿,是堂堂相府千金。收拾一下吧,准备下山回去了。”曹锦瑟不知道曹锦元怎么想的。她如果傻到,跑去淑妃娘娘面前,胡言乱语,那么她只有死得更快。
直到未时三刻,淑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,才跑过来,通知各贵女,准备下山回城了。
上车前,淑妃娘娘一直没有说话,只在临上车的时候,向曹锦元和曹锦瑟,幽幽投来一瞥。
曹锦瑟,曹锦元都微低着头,恭送娘娘。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,但曹锦元的身子明显在发抖。
回到丞相府,曹锦元就大病了一场,只说是吹了风,着了凉。
曹锦瑟则窝在锦园的书房里,她把书房隔出一个小空间,做成简易版的小药房,整整三天没有出来。
在这冷兵器时代,一些后宅阴司,腌臜手段,无非就是各种用毒,在这方面,整个中月国,能比曹锦瑟厉害的,都未必有几人。